来源：撷自《纵横》三十载珍藏版[2002年第1期]

志愿军战俘的集体遣返通常是按批次进行的，然而，为何会出现首位归国的志愿军战俘个案呢？这背后有何原因？一位鲜为人知的英雄，其背后藏匿着一段既奇特又惊险的故事，然而，故事的结局却令人扼腕叹息。让我们进入英雄的世界。

1951年四月，中朝联军发起了“第五次战役”。至五月下旬，志愿军第一八〇师已前推至“三八线”以南逾百公里之地，却不幸遭遇重围，全师将士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生死较量。在这场惨烈的突围战中，师部电台遭到敌军摧毁，报务员张文荣与阳文华（后英勇牺牲）不幸相继被俘。

张文荣，于1948年8月成功考入国民党成都陆军军官学校的第23期通讯科，成为了在大陆的最后一批黄埔军校毕业生之一。历经一年多刻苦且繁重的学习与训练，他系统地掌握了电台报务技巧，并在各项考核中均取得了优异的成绩。至1949年年底，张文荣随成都陆军军官学校一同宣布起义，并于1951年初踏上了朝鲜的国土。在被敌方俘虏后，张文荣最初在战场上遭受了审讯，尽管经历严刑逼供却未得任何成效，随后便被囚禁于釜山战俘营。不久，他再次被转移到巨济岛的战俘营。自此，张文荣转战至另一个战场，与战友们并肩作战，展开了一场又一场形式各异、英勇无畏的斗争。

阳文华与张文荣，同为黄埔军校同期学员，起义后迅速投身于青年团员的行列。随后，他们加入了志愿军，并在一八〇师司令部共事，担任电台报务员一职。不幸的是，他们在战俘营八十六联队中再次相遇，一同被囚禁。

当时，美战俘管理当局为弥补看守力量的不足，从台湾调来大批国民党特务到战俘营充当帮凶。得知阳文华与张文荣等人均出自黄埔军校，特务机构随即施行软硬兼施的策略，迫使这些人与美国军队合作，以“效忠党国”之名进行配合。

1951年岁末，美国方面在战俘营中大力推行所谓的“自愿遣返”计划。与此同时，美蒋特务活动频繁。甚至用活埋等残酷手段，强迫志愿军战俘在“不愿遣返”的“请愿书”上按指印，甚至将他们打昏后在身上刺上“反共抗俄”等字样。阳文华在对抗敌人时展现出了坚定不移的斗争精神，终因李大安的残忍行径而惨遭杀害。

当阳文华在英勇抗争之际，张文荣亦在与敌人展开一场别具一格的较量。起初，敌人对他施以拳脚，又试图拉拢，逼迫他赴台湾“效忠党国”，更以匕首相威胁。然而，不久后，敌人的态度陡然转变。这得益于原美军驻延安观察组组长包瑞德的建议，美军计划从战俘中精心挑选出人员，对其进行间谍技能的培训，随后派遣他们潜入志愿军的后方，执行破坏性的任务。

阳文华与地下党组织把握住这一良机，积极动员张文荣参与培训，并协助他寻找逃脱的机会，以便将战俘营内英勇斗争的实况传达给部队的首领。鉴于张文荣身为黄埔军校的毕业生，且精通报务技能，在阳文华等人的积极推动下，他迅速成为了敌方眼中的“特招”目标。

1951年12月中旬，张文荣及其他两位同难者，被美军通过船只从原羁押地转移至釜山战俘营。某日凌晨，在一座位于小山丘上的帐篷里，他们被美军强制剥夺了鲜艳的红色囚服，换上了美式军装，随后被押送上飞机，悄无声息地被送往日本东京涩谷区的740号指定地点。

次日拂晓，张文荣被逐一叫去进行个别交谈。步入室内，张文荣注意到墙上挂着朝鲜人民军的军事地图，桌上摆放着一支美军制式手枪。椅背后，坐着一位自称“王先生”的中国话能讲得流利的美国人，旁边是一位名叫伊藤正一的日本人。“王先生”仔细端详了张文荣片刻，随后缓缓开口：“你被派到这里来的目的，你知道是什么吗？”

张文荣答：“不知。”

一条是生路，一条是绝路。选择投身其中，便能存活；若选择抗拒，必将遭受致命的惩罚。”

张文荣内心波涛汹涌，往昔的一幕幕如同电影般在脑中回放。他怀念起身为志愿军成员时的荣光，回想起离别时立下的誓言，以及战俘营里那段艰辛的岁月，渴望着早日重返祖国的怀抱，与亲人重聚。一个中国人又怎能背叛自己的祖国呢？

正当沉思之际，那位日本友人迫不及待地跨前一步，强行握住他的手，将其按在事先备好的表格之上，留下了手印。

张文荣惊愕至极！自尊心遭受重创，那按手印的指尖仿佛被火焰灼烧，刺痛难耐。这样的行径，让他沦为民族的罪人，胆小怕死的保命之徒，无耻的叛徒，即便跳入黄河，也难以洗净这污名。他懊悔不已，为何未能于战场之上英勇捐躯，而如今，前路一片漆黑……

训练很快便拉开了序幕。学员们接受了一系列专业训练，包括兵器识别、情报工作的六大原则、跳伞技能、朝鲜语学习以及专用无线电通信密码的掌握。跳伞训练的具体地点位于日本东京市郊的丸子桥附近，那里有一座训练基地，其大门上醒目地悬挂着美八军兵器局的标识。

在那段时光里，张文荣的每一天都仿佛被拉得冗长无比。尽管高强度训练让他筋疲力尽，但他对祖国的亲人、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良心的拷问却让他无法释怀。夜深人静时，他辗转反侧，却又不敢轻易翻身，生怕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挣扎。终于，在一个漆黑的夜晚，他下定决心：“哪怕赴死，也绝不愿糊里糊涂地结束生命。我愿明白地离去，值得地离去；更愿安详地离去，毫无遗憾地离去！”

在东京接受了逾一个月的培训之后，他们随后被转移至韩国汉城郊外一处地点。该地对外宣称为一间名为“德生堂药房”的药店，实则背后隐藏着美军战俘调研处的情报机构，其职责是搜集有关志愿军及其他相关情报。该机构的负责人除了美国人之外，还包含一名姓金的韩国人。

1952年2月19日，夜幕低垂之际，张文荣被迫卸下那身美军军装，换上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战俘制服，与此同时，另一位名叫刘的战俘也换上了志愿军干部的服装，两人遂组成一组。美方分配给张文荣一台袖珍型收发报机、一支“苏式”步枪、18发子弹、两枚美式“癞瓜”型手榴弹，此外还有地图、指南针、夜视手表、急救包和压缩饼干等必需品。在细致入微地核对了他们的装备清单后，美方人员将步枪牢固地捆绑在他们身上。

张文荣深知，这乃敌人利用他来对付祖国的邪恶手段，他明白，关乎自己生死荣辱的时刻已经来临。在登上飞机的前一刻，他努力抑制住剧烈的心跳，从棉大衣的口袋中悄悄取出了一颗手榴弹，并将其藏于右手手套的深处。

拂晓前的2时多，他们被车辆载往汉城K16军用机场。在机场灯光的映照下，张文荣发现停机坪上聚集了众多人员，正围绕着几架美国制造的飞机忙碌不已。

美国人引领他们登上一架C-46型军用运输机，这架飞机频繁穿梭于北朝鲜的上空，执行着间谍任务。机组成员由十名美国军人构成，他们身着标准的美国飞行服，腰间别着短枪。他一眼便认出，正驾驶座上的正是平日里指导他训练的教官，约翰·卡狄克中尉。那位正在仔细检查跳伞装置的跳伞长，正是负责教授跳伞课程的哈利斯上士。至于其他机械师、领航员和无线电通信人员，他则未曾见过。

与张文荣同乘一架飞机的，共有五位同胞。临行前，王先生郑重地告诫道：“养兵千日，用兵一时，此刻正是你们展示才华的时机。只要你们顺利完成既定任务，安全归来，必将获得丰厚的奖赏！”接着他又说：“你们将降落在北韩谷山郡西北方向约五十公里，一片人迹罕至的山区。那里已有我们的同伴接应，你们可以安心前行。”

飞机缓缓滑向起飞的跑道，于跑道尽头经历了一阵剧烈的加速与颤抖，随即便消失在深邃的夜幕之中……

舱内灯光微弱，张文荣悄无声息地移至了最末的座位。随着马达的嗡嗡低鸣，他回想起美军交付的搜集情报的重任，心中不禁轻蔑一笑：“王先生，您且耐心等待，我的电报即刻便至！”他焦急地期盼着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尽早降临，背后机舱板壁的刺骨寒意与他体内沸腾的血液形成了鲜明对比……

骤然间，舱内警笛声“嘟嘟”响起。跳伞长哈里斯挥动手势，示意众人起身，检查各自降落伞的背带与拉扣。机舱门口的红灯闪烁，众人依次步向门口，将降落伞背带的扣环悬挂在光滑的钢丝之上。待舱门顶部的绿灯亮起，舱门缓缓开启，一股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，张文荣不禁打了个冷战，但随即挺直了脊背，最后环顾了一下舱内的状况。

哈里斯不停地挥手，终于轮到了张文荣跳伞的时刻。在他跳离飞机的那一刻，他忽然向后踉跄了一步，紧接着，他用力将手臂向机舱内部猛挥。视线中，一枚正冒着白烟的手榴弹在舱内旋转飞舞，美军士兵们瞬间惊愕得不知所措。就在他们疯狂地呼喊并试图拔枪瞄准张文荣之际，身着志愿军军服的张文荣已如同离弦之箭，飞快地跃出了机舱……

在一片绝望的呼啸声中，这架美军间谍飞机以一种讽刺的意味，被美制手榴弹无情引爆，伴随着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，坠向地面……

激动的张文荣举目望向美国赠送的夜光表，那一刻，他终身难忘——那是2月19日的凌晨2点40分。然而，就在此刻，中美两国关于战俘遣返问题的谈判尚未拉开序幕。

后来，美军伞降飞行员哈里森不幸被中朝联军俘获。他的供述中，张文荣的英勇事迹得到了证实。然而，遗憾的是——张文荣此举堪称壮举，却因太过令人震惊，未能立即赢得志愿军保卫部门的信任与赞同，遂被遣返回国，接受拘押与审查。直至1958年3月29日，北京军区政治部保卫处方才正式结案，并为张文荣出具了一封证明信，允许他携带相应的遣散资金返回故里。

证明写道：张文荣于朝鲜战事中被美军俘虏，被迫沦为间谍。然而，当张文荣搭乘敌方飞机降落之际，他利用随身携带的手榴弹炸毁了敌机，并选择向我军投案自首，表现出色。因此，特此奖励张文荣人民币800元。

张文荣重返故里，辽宁省辽中县，过着平凡百姓的日常生活。尽管800元在那个年代已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，然而，这项奖励与他那英勇的行为在本质上存在显著差异，而且并未恢复他的军籍。

北京军区总政治部保卫部长鲁岗上校，受军委总政治部的委派，派遣张福大尉陪同张文荣前往辽宁省劳动厅安排工作。鉴于张文荣久离故土，他迫切希望能回到辽中工作。在县人民委员会的协调下，他被安排至文教局，并被分配至满都户镇古城子小学担任教师。此后，他又转至东刘家小学和大树林子小学继续执教。1979年，随着中学开始开设外语课程，张文荣被调至老观坨中学，担任外语教师并肩负起组长的职责。

鉴于年事已高，身体亦感疲惫，张文荣先生在1981年获得了组织的批准，结束了他在教育领域二十余年的辛勤耕耘。同年八月，他正式离职，踏上了退休的征程。2001年张文荣逝世。骨灰葬于县公墓。同年6月，北京军区政治部特地派遣专员前往辽中县，亲自送达了恢复张文荣同志军籍的正式文件。

决定中称：张文荣，一位74岁的男性，辽中县，辽宁省籍。1948年8月，他踏入国民党成都陆军军官学校的校门。次年12月，随校起义，并入我西南军政大学川西分校深造。此后，他在六十军一八0师担任见习报务员，官职为正排。1951年3月，他投身朝鲜战场。不幸的是，同年5月29日，他成为了战俘。1952年2月18日，张文荣在北朝鲜，随美军派遣小组乘坐飞机空降时，毅然用手榴弹摧毁了敌机。1958年10月，北京军区军法处对其进行了资遣回乡处理。

遵照1980年9月27日中共中央、国务院、中央军委对总政治部《关于志愿军被俘归来人员问题的复查处理意见》以及总后勤部财务部《关于给志愿军被俘归来人员补发复员费等问题的通知》的批转指示，决定为张文荣恢复军籍，并重新办理复员军人身份证明，同时补发其应得的复员费用。

北京军区政治部

2001年6月1日

自跳伞归国那一刻起，张文荣立志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中国军人，这一夙愿在他离世三个月后得以圆满实现。

柴成文在其著作《板门店谈判》中提及：张文荣于危机关头挺身而出，不畏艰险，凭借其英勇之举，向伟大的祖国——这位母亲献上了自己的忠诚与敬意。

为何志愿军最强？

在兵力锐减至仅剩孤军奋战之际，美军倾向于撤退或是选择投降，而英法联军则更可能屈膝投降。至于意大利军队，投降的概率几乎可以说是百分之百。至于日军，他们往往倾向于采取切腹自尽的方式。

唯有志愿军，方能坚忍不拔地奋战，并竭尽所能，争取最终的胜利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