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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1岁的顾诵芬颤巍巍接过奖杯时，现场观众可能不知道，这位戴着厚镜片的老人右眼近乎失明——那是他趴在零下20℃的机翼上观察气流时冻伤的。当年在沈阳飞机制造厂，工人们总看见个书生模样的南方人蹲在车间啃窝头，谁能想到这个用算盘算飞机参数的年轻人，后来让中国战机冲破了西方的技术封锁。

1956年的夏天特别燥热，26岁的顾诵芬带着团队在没空调的绘图室里憋大招。苏联专家撤走后留下的烂摊子，愣是被这群年轻人用土办法收拾利索。"老毛子说两侧进气设计搞不成，咱偏要试试！"他操着带苏州腔的普通话跟同事较劲，三个月后歼教1的图纸铺满了整个篮球场。有个细节特别逗，当时连标准零件手册都没有，这帮"愣头青"硬是边设计边编手册，活像厨子现写菜谱现炒菜。

最玩命的是解决歼8抖振那次。试飞员鹿鸣东至今记得，1969年那个刮着白毛风的早晨，顾总师非要亲自上天观察。"您这岁数坐教练机太悬了！"地勤急得直跺脚。老爷子却笑呵呵系紧安全带："不亲眼看看气流走向，回去睡不着觉啊。"两架飞机在万米高空保持5米间距，他半个身子探出舱外拍照，棉袄被气流撕得哗哗响。下来后大伙发现，他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数据里混着鼻血——高空严寒把毛细血管都冻裂了。

苏州老家寄来碧螺春时，秘书总要多泡两遍——顾老常年伏案画图落下的眼疾，现在连茶叶梗都看不清。但你说奇不奇怪，歼8Ⅱ的雷达反射截面数据他至今能背到小数点后三位。当年为搞明白超视距作战原理，他带着年轻人连夜拆解进口设备，零件铺了半个足球场。有回老伴来送饭，看见他蹲在零件堆里啃冷馒头，气得直掉眼泪："你这哪是总工程师，分明是收破烂的！"

2020年领取国家最高科技奖那天，老爷子特意换上藏青色的旧中山装。台下坐着他的"徒子徒孙"——三位院士、二十多位型号总师，清一色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。主持人念颁奖词"静水深流"时，徒弟们突然集体起立鼓掌。这场景让航空工业的老书记红了眼眶："顾老带队伍有绝活，他办公室永远敞着门，连食堂打饭的小工来问问题都耐心解答。"

现在年轻人可能不信，初教六的设计数据真是用算盘打出来的。当年没有计算机，顾诵芬领着团队白天打算盘，晚上对数字，算错一个就得重头来。有回为算机翼载荷，他们连续熬了七个通宵，最后打算盘的声音把隔壁宿舍的苏联专家都吵醒了。那老毛子推开窗吼了一嗓子俄语，翻译憋着笑解释："他说你们中国人疯了，这玩意儿能算出飞机来？"

93岁的顾老至今保持着早晨看航空期刊的习惯，眼镜片厚得像酒瓶底。歼20首飞成功那天，他摸着电视屏幕喃喃自语："现在的小伙子真幸福啊..."女儿后来透露，老爷子半夜偷偷爬起来，把年轻时设计的歼教1图纸铺了满床。就像他回给苏州老家的信里写的，这辈子最得意的事，不是得了什么奖，而是教会了年轻人不用再拿命换数据——现在他们用计算机仿真，喝着咖啡就把当年要拼上性命的工作搞定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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